正神不附体,附体非正神。
百年前还能请神上身,但真请来的是不是正神还不好说。民间也有传言,说祭神节请来的其实不是神君本体。
但近些年,连这不知来路的分身都请不到了。
庙祝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又给韶言几册古籍,里面详细记载百年来瀛洲神君显灵的异事,时间地点经过细节,应有尽有。详细到韶言甚至怀疑这是不是编撰的。
古籍放到一边,韶言轻轻叹气。
“二叔,你说我要是请——”
“请不来也没事,不是教了你那么多嘛,你到时候直接跳个大神给大伙助兴。”
“不,不是。”韶言眼神飘忽,“我要是真把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请来了,要如何收场呢?”
“这,应该不至于吧。”韶俊平琢磨过来,突然握住韶言手腕:“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感应了?”
“那倒没有……”
“那么何出此言呢?”
韶言道:“直觉。”
都说神官要挑面容俊逸的,可祭神节又不需要神官露脸。刻着狐狸纹样的面具遮住韶言的下半张脸,神帽上的彩穗又将他的上半张脸挡的严实。
他一有动作,腰铃作响:左手文王鼓,右手武王鞭。确有神的威严,很能糊人呢。
韶言练习的时候,黎孤隔老远在树上围观,韶清乐在他下面。黎孤身手矫健,跟猫似的善于攀爬。他俩在树上一高一低,远眺的样子更像两
只猴儿。
“这神官也没什么含金量啊。”黎孤说,“不就忽悠人的嘛。”
“别这么说,请仙有用的。”韶清乐道,“我们辽东修士都会请仙上身。”
“……你确定你们请的是仙?”
“保家仙怎么不是仙?放尊重点!你现在可是在辽东,得罪了老仙,没你好果子吃!”
“行行行。”黎孤懒得和他计较。“我算是知道为何在祭神节前两天才挑选神官了,这舞也没什么难的,随便乱跳罢了。”
“你懂什么?被上身就是这么个状态。那之前有个修士请了猪仙上身,驱鬼后喝了两桶泔水呢。”
“离谱,那韶言……”
“瀛洲神君又不是猪!”
“那他是什么?”
韶清乐沉思片刻,轻声道:“狐狸。”
“啊?”
“传说是这样。”
黎孤:“哎你大爷的,小兔崽子请了个啥玩意儿来啊,这是瀛洲神君吗?”
“你们辽东信的这神,他是正经神嘛?”
韶清乐瞪他。
“你不会也信吧?”
“信不信另说,敬畏之心总要有吧。”韶清乐难的没怼黎孤,“信他又没什么损失,也没影响别人,就信呗。”
黎孤不想和他讨论这个,于是岔开话题:“哎那让狐仙上身是什么样啊?”
“不知道,到时候看韶言表演呗。”
*
笔尖沾了墨汁,在韶言的面颊和双臂上写下密密麻麻的符文。香火点燃,一碗符水泼在他身前,随着庙祝操着辽东方言唱出神调,这祭神节
才正式开始。
但黎孤只觉得邪性。
这场面的怪异与元氏祭天台难分伯仲,只是辽东还稍微文明点,不以人牲祭天。可击鼓摆铃声吵得黎孤耳朵脑袋一起疼,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