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黎想了想,问道,“是不是该报个警?”
“你断片了么?”周扬朝奇怪地看她一眼,“我刚刚已经报了。”
“……”她还真没听到。
但那醉汉显然听到了,刚缓过来一点,就慢慢爬了起来,似乎想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走。
只是他才起身,周扬朝就跨了一步,一脚踩在旁边的树干上,挡住了他的去路:“不想再捱一脚就老实待着。”
程黎原本以为他不会听,谁知他畏缩地看了周扬朝几眼,竟真的放弃抵抗,连滚带爬地坐在了一旁的街沿上。
果然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平时做着恶心人的恶心事儿,一遇到狠人,立马怂成缩头乌龟。就得给他点教训,才知道胡作非为终将自食其果。
一直到配合做完笔录,从派出所出来,这事才算了结。
此时已经夜深,清源却如同不夜之城,仍然霓虹闪烁灯红酒绿。人来车往,擦身而过,却无人知晓,也无人在意彼此的悲欢冷暖。
程黎身心俱疲,像是参与了一场漫长的战役。这种感觉与前阵子持续加班深夜回家的心境有点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
初秋的夜晚褪去了白昼时的燥热,晚风轻拂过脸庞,带着宜人的温柔。昏黄的街灯沿路一盏接着一盏,在地上不同方向投出一高一矮两个影子,深深浅浅的重叠交错着,仿佛时刻提醒着她身边那个人的存在。
周扬朝虽然一直没出声,但就这么安静地跟她并排朝前走着,竟让她莫名产生了一种安心踏实之感。
仿佛心在虚空中漂浮已久,终于归位,落到了实处。
程黎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为什么会在跟周扬朝一起走路的时候冒出这种想法?
一定是今天惊吓过度,又想起了一些不该想的事情,导致大脑短路神经错乱。对,没错,一定是这样!
“在想什么?”
周扬朝突然的问话把程黎刚放松的心吓得又蹦了三丈高。
“什么都没想,发呆。”她自然不会实话实说。
“哦,是吗?”周扬朝状似无意道,“你发呆的表情很丰富嘛。”
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程黎干咳一声:“不允许么?”忽然又反应过来,“你走路不看路,看我干嘛?”
“没,”周扬朝漫不经心道,“我瞎说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随口诈了她一下,结果她自己心里有鬼不打自招了。
果然她是精神失常了才会觉得和他走在一起安心!跟他这种老奸巨猾的人说话,每一句都得谨慎,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坑里。
于是程黎决定不说话了,言多必失。
派出所离枫林景苑不远,没多久两人就走回了小区。一直到电梯停在八楼,周扬朝才又打破沉默:“晚安。”
程黎心脏一抖。
明明只是普通的两个字,可在这样独处的场合,这样狭窄的空间,怎么听着就这么暧昧呢?
按理说应该回应一句,但她从来没有当面和异性说过晚安,总觉得很难开口。可要是不说,又显得是她做贼心虚,想得太多似的。
“晚安。”程黎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谢谢。”
“嗯,欠我几个人情了?”周扬朝懒懒地问,“还在计数么?”
程黎:“……”
“什么时候一并算总账啊?”
他看似在开玩笑,一连串的追问却又像是真的在要一个答复。
程黎莫名有些慌乱,电梯门一开就大步往外走:“先赊着吧。”
“行。”周扬朝笑着应了一声,“那我打个白条。”
电梯门合上之后,程黎松了口气。一路上被其他情绪驱散的疲惫又一点点爬回心头,蔓延到四肢百骸。
回到家,她强撑着洗漱完毕,把自己往床上重重一扔,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