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与赵老将军他们约好,今日胡人再来攻时,永丰、永定、永胜三个关隘同时出兵,按计划伏击他们。”“好!”陈将军立刻点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你速速去办。”裴二点头,见陈将军一直没提有人来“抓捕”自己,心中愈发觉得古怪。不过没来也好,正好让他先打完这一仗。这么想着,他转身刚要离开——“等等!”陈将军忽然又喊住他。裴二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差点忘了,昨天晚上……”裴二呼吸微屏,握着刀柄的手不觉微紧。“……有一行从并州来的兵,说要见你,就在隔壁营帐。”陈将军呷了口茶,总算把话说完。裴二握刀柄的掌心已经微微出汗,听到最后,却瞬间愣住。“只是……说要见我?”他声音空茫问。“对。”陈将军点了点头。裴二:“……”没说是来抓他的?隔壁营帐,杨元羿一行人正烤着炭火,大口吃军营里刚送来的饭。他确实昨晚就到了,而且刚到就见了陈将军,给对方看过画像,确定裴椹就在军中,还是个千夫长。只是听陈将军说,对方从永定驻地回来后,没回军营,直接回家和娘子睡觉了。“是我让的,最近胡人来攻打关隘,他跟他娘子都忙了好几天没合眼,今天好不容易能喘口气,我就让他跟永定驻地商议完后,可以直接回家,赶紧睡一觉,补补精力。”陈将军当时这么跟他们说。杨元羿确定裴椹在军中,又让人去小院外看一眼,确定对方没跑后,反倒不急了,闻言干脆道:“那就让他先休息吧。”然后他连夜把裴椹在军中的情况了解一遍,总算弄明白对方是怎么变成“裴二”的,不由感叹:实在太巧!裴椹重伤昏迷时,刚好被救回永丰驻地,又刚好驻地有个叫“裴二”的士兵失去下落,且无人认识,又刚巧裴椹醒来后失忆了,于是裴椹被当成了裴二。甚至,这小子还在军中娶了个漂亮媳妇!想到自己和爷爷自裴椹失踪后,一直焦心、忧虑,瞒着消息到处寻找,然而这家伙却娶了媳妇又升官,过得分外滋润,杨元羿心中就不由一阵复杂。本来他想今天一早就到对方家中,把裴椹拽出来一顿好打,但想想对方可能正跟娘子睡觉,还是算了。……主要是他也打不过裴椹。至于今早,他本来是想去中军大帐等对方,但听说来了个监军吕公公,便又打消念头。他此行要低调,那吕公公据说是宫里人,万一刚好认识他就不好了。正这时,被他派去中军大帐外听消息的玄铁兵回来,附耳说了几句。杨元羿听完顿时一乐,道:“是俭之没跑了!他一向厌烦监军,以前圣上也给并州派个什么都要管的太监当监军,结果被他直接拖到战场上,吓得当场尿裤子!”说着正想大笑,却扯动嘴角伤口,顿时疼得“嘶”一声。“不过那姓吕的公公是宫里来的,竟没认出俭之,看来应该也不认得我。”杨元羿略一思忖,立刻道,“走,咱们直接去找世子。”说罢他当即起身,正要出去,却见帐门先被掀开。
杨元羿动作一顿。帐门处,裴二一手握刀,另一手攥着帐布举起,正欲进来,目光和他对上时,动作同样一顿。杨元羿眯着一只青肿眼,见裴二脸上的伤明显是上过好药,已经不怎么青肿,忽然有些嫉妒。这娶了媳妇,还真不一样。裴二看一眼帐中四五十名玄铁兵,又看一眼杨元羿,忽然放下帐门,转身往外走。杨元羿一愣,立刻会意,忙掀开帐门跟出去。裴二一边大步往军营外走,一边道:“我听陈将军说,你要见我?”杨元羿听他这语气,感觉就像是没失忆的裴椹,不由琢磨:“你……恢复记忆了?”裴二脚步忽顿,转头,黑眸无甚情绪地看他:“没有。”杨元羿:“……”裴二:“昨天误会一场,很抱歉,你有什么话,还请直说。”说着,他继续往军营外走。从杨元羿的态度,他已经能猜出几分——此人不是来抓他的,但应该认识他。杨元羿皱眉,跟上他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裴二:“那就长话短说。”杨元羿一噎,只好道:“那好吧,你先做好准备,这事对你来说可能会有点冲击,首先……你不叫裴二。”说完,他小心观察裴二的反应。毕竟对方失忆后,一直认为自己是裴二,还用这个身份娶妻,有了家室,乍一知道真相,恐怕会难以接受。然而裴二只顿了一下,接着面无表情“嗯”一声,便继续往前走。杨元羿见他没被冲击到,不由微松一口气,继续道:“你真名叫裴椹,字俭之,乃是当今燕王世子,总领并州一切军务的裴将军……”话未说完,裴二忽然顿住脚,转头直直看向他。裴二眼睛漆黑幽深,直视人时,仿佛能把对方洞穿。此刻他面无波澜看着杨元羿,眼底像氤氲风暴的海面,暗流和汹涌都压在短暂的平静下。杨元羿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对上他那双眼,忽然有种面对没失忆、情绪看不出喜怒的裴椹的错觉。良久,裴二终于哑声开口:“你刚才……说什么?”像压在头顶的阴云忽然消散,杨元羿那种被看到如芒在背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觉松一口气,这次先看他一眼,才斟酌道:“我说,你叫裴椹,是……”“你有何证据证明?”这次不等他说完,裴二就开口打断,瞳孔仍幽深如墨。熟悉他的杨元羿却清楚,他此刻是真的疑问,而非刚才的审视,于是放心道:“你跟裴椹长得一模一样。”裴二闻言却皱眉,道:“也许……我只是刚好跟他长得像?”杨元羿立刻摇头,肯定道:“不可能,我们相识二十年了,我不会认错。”除了裴椹,还有谁能一见面就把他打成乌青眼?而且就算失忆了,眼前这人的说话语气、神情,都和裴椹如出一辙。长相一样可以是巧合,但神形气质也一模一样,就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何况这么多年兄弟不是白相交的,他昨天跟对方一交手、一过招,就知道绝对是裴椹没错。尤其——他目光忽然看向裴二一直紧握着的弯刀,声音也低了几分,说:“尤其——我听说你被救回来时,一直死死握着这把刀不松手,你可知这把刀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