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之世,兵荒马乱,硝烟四起,百姓饱受战火荼毒,流离凄苦。一念及此,钱传瓘更感身上责任之重,心中亦升起一股豪情。
待女娃止了哭泣,他自我介绍道:“你可以叫我明宝哥哥。”相较正名,他报上的是对五岁女娃来说更易记住的表字。
“我叫吴行歌。”
明宝微讶,乡里农家多随意以粗名唤女儿,甚至仅以排行唤之,少有给女儿正式起闺名的。
“纵人生路崎岖,我自放歌而行。”他赞道,“很明朗的名字。”
吴行歌的语声低了下去:“这是我爹起的,他本是私塾先生……”
她年纪虽幼,心思却成熟,不愿扰了明宝原先登高远眺的兴致,转了话题:“你的家乡西府是如何的美?”
钱传瓘双目投向东北方的天际线,吟道:“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五岁的吴行歌自是听得半懂不懂,却直觉诗中意境很美。
她看着身边的明宝哥哥,见他的目光凝于远处,仿佛能看见那天边的物事。他的嘴角弯起小弧,眼眉面庞浸于一片柔和里。
吴行歌静静地坐于他身旁,傍晚的微风吹在二人身上,带着暖意,似在温柔地述说。
不多时,钱传瓘收回思绪,说道:“我送你回去。”轻轻将她抱起,跃下,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二人离了小院,刚走到府邸的后花园,钱传瓘握着吴行歌的手猛得一紧!
一串慌乱的脚步声奔向这边,另一人紧追在后,脚步阔、疾、而重。
钱传瓘一把将吴行歌带到假山旁,面色严肃地切切叮嘱道:“躲在洞中,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记住——躲好,千万不要出来!”
吴行歌乖巧点头,她童身小巧,钻入山石的洞中毫不可见。钱传瓘转回身,大步迎向奔来之人。
“七郎,快快躲避!今次田将军决不会放过你!”小厮钱朴惊慌地边跑边喊。
“我会应对。你去找老夫人。”钱传瓘回道。
“哼,谁敢去搬救兵!”粗沉的声音吼道。
疾重的脚步声冲进园子。田頵手提长剑,怒气冲冲,眼中射出火,恨恨骂道:“钱传瓘你个竖子,害我失去良机,落到如今田地!今日不杀你我誓不罢休!”
话语未毕,将手中长剑掷出,“噗”,长剑穿透钱朴胸腹而出。
吴行歌躲在洞中听不真切,悄悄探出点头探看。只见园中立着一位魁梧的中年男子,面色甚是凶煞,他拔出钱朴身上的剑,扑向明宝。
钱传瓘借着园中的亭桥木石,左闪右避。但因顾着吴行歌,不靠近她的藏身处,腾挪的空间便颇为狭小。
田頵正当盛年,且常年征战,健壮刚猛,又执兵器,渐渐占了上风。钱传瓘闪避得颇为吃力,几次险险躲过剑锋。
他意欲冲出后花园,左冲右突总是不得机会。心下渐渐焦急,思道:“我若是今日丧命,便是我命当如此,本已苟活了这一年。只是若行歌被发现,倒无端累得她遭祸。”
思及此,目光扫向吴行歌藏身之处,却猛得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