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越葳道:“越太医,阿山线索已断,父王谈及‘七和丸’可引出内奸,此是何因?”
越葳道:“‘七和丸’乃师公苗辛子呕心沥血以毕生精力研制而成。以七七四十九种药材经整整四十九昼夜熬炼而成。以阴阳、五行七气相和,取天地之气滋养身心。寻常人服之可祛病增寿,返老还春。习武之人服之可增七年内力,功夫大进。”
“薛简一直觊觎‘七和丸’,师公却仅传与了养父。怀安自娘胎中即先天不足,恐寿不及十。因他尚未成年不可内服七和丸,养父便将丸药装于镂雕银盒内,怀安日日贴肤戴于颈间。但在安葬他时,他颈间的七和丸已不知所踪。”
钱传瓘问道:“他人并不知晓七和丸及其功效,是否被薛简取走了?”
越葳微摇了摇头,说道:“七和丸可接筋续骨,若是落在薛简手里,他的断腕当已大好。以其毒辣恣狂的个性,必已掀起狂风骇浪,不会如现今这般蛰伏无息。我推测,吴越这边内奸自薛简处得知七和丸之效,抓了怀安后设计骗过薛简,将七和丸据为己有。”
她转向钱镠,“王爷,当年那件事后,是否有人功夫暴进,体健精旺如一夕间年轻了数岁?”
钱镠微侧着头思考了片刻,很确定地说道:“并无。”
钱传瓘道:“如此说来,得到七和丸之人心思颇为缜密,遮掩了服药后的变化。但他即亲身体验过它的妙处,闻得七和丸再现世间,岂舍得放过。但…”
他还有一层担心,“乌太医,七和丸既能增七年内力,若被他抢得,恐增擒获他之难度。”
“刺史不必担心。”越葳道:“我如今制出的七和丸虽与养父做的气味相同,服后同感四肢百骸气通血畅,精力若洪泉奔涌,但增加的内力却不持久,三十六日后便即消失。”
她遗憾道:“因缺了极重要的一味药材。此药材仅产自南洋,师公当年漂洋过海历经辛苦带回。养父万分小心移植于草庐后的药圃中,仅只活了一株。此株药草生长极慢,七年方结一次果,摘果后需得再候其生长七年。因此当年师父仅制出一枚七和丸。那个阿山当天离开时一把火烧了草庐,连带庐后的药圃并此株药也焚烧尽净。”
“但,七和丸的异香也将于三十六日后散尽。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仅为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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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朗风清,繁星点点,四下里静寂一片,街角偶起一两声狗吠。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夜,客栈内的吴行歌却毫无睡意。
昨夜她和于空疲于应付追兵,自茶馆归来后她将事情仔细梳理后,方明白自己昨夜的异样感觉从何而来。
她和于空潜入太医署后并未听到侍卫赶来的动静,以他们二人的功夫应不至毫无察觉。但悄无声息间大批侍卫已将太医署围了个水泄不通,竟似是早有准备埋伏在周围,欲——瓮中捉鳖。
吴行歌隐隐地感到这里有一个局,而她和于空,如两只无意间闯入周密设计的补虎陷阱的小兔?
掌中握着的木盒小巧轻盈,却分外沉甸。
这令钱王大悦,带有异香的神秘丸药究竟有何用途?
她今日回客栈的路上见到卫兵怀揣自己和于空的画像挨家密查,她虽使计制造了点小混乱乘机将画像抢了过来,这也仅给自己争取了一点时间。
这丸药,留在身边似是个大麻烦。
吴行歌握着木盒的手紧了紧,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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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墨在细洁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持笔人退后一步,深深凝视着画中人。
二人神情灵动,微挑的眼神似在自得以小伎俩骗过追踪。
当时钱传瓘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此时已知从何而来。
画中的女子双眉英气、双目熠熠,无拘舒朗的模样与梨花带雨柔弱情状着实不搭。
“你们究竟是何人?”
微风掠过小轩,掀起画像一角,画中人似欲纤纤飞去。钱传瓘取过镇纸压着画像,信步走出小轩。
月华如练,湖边绿柳拂波,园中幽篁青翠,拂面的轻风卸去了些微钱传瓘心头的重压。停步时,才发现自己不觉间又走到了太医署。
虽下了封口令,昨夜有人闯宫之事还是已泄露了出去。主事人定然更不敢轻举妄动,今日太医署便未布重兵防守。
医监路辛懊恼了一天因他之故令贼人逃脱。越葳和他调了守值,着他回家休息。
正此时,院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极细的小缝,钱传瓘横身一掠,隐于院墙的暗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