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愿随军校带领!”
城门守兵中有几个贺德伦安排的亲兵,见势不对打算悄悄溜走。
耳间再也不闻城内的哄嚷声,兵士们中气十足的高呼冲贯入耳,秦炯心中滚滚翻腾的野心终于如火山被撕开了口子,喷薄而出!
他阔步一跃,银光闪过,两名溜走的贺兵头颅落地。兵士爆出一声欢呼,银枪齐上,瞬间将几名贺兵扎成了刺猬。
秦炯先时还有些犹豫纠结,此刻下了决心反叛梁王,反觉心头舒畅快意。
当下声威迸射,虎眼一瞪,声如洪钟,命令接连发出:“牙中军听令!猛虎营以许业为首,把城里这些贺德伦的爪子给我斩了!魏伍带领雪豹营守住城门,苍蝇也一只都不能放过!宋齐领天狼营五旅去节度使府把贺德伦控制了。天狼营另五旅及威羽营、飞骑营,随我去金波亭!”
秦炯对情势判断清楚分明。贺德伦及其牙将对于彪悍的魏博军而言如同壮汉眼中的小儿不足为虑,今日要成事最大的威胁在于王彦章!
铁枪王的名号非虚,若说他心中不惧自是假的。
但,双拳难敌众手,王彦章错就错在仅带了五百龙骧军。而他亲率二千五百银枪效节兵,五倍之重人数,今夜便要将王彦章永远地留在金波亭!做他秦炯称霸扬名之路的第一块丰碑!
许业兴奋道:“得令!”扬声呼道:“猛虎营的传令下去,随我去杀他个奶奶的!”
兵士们早已按捺不住,纷纷冲下城楼,扑入城中,如严冬寒日里几日未进食的群狼。
那汉子被贺兵拖行着,双臂软垂,显是已被打断。嘴上兀自骂着:“王八蛋羔子!我干你娘!”
贺兵论起刀鞘狠给了他个嘴巴子,汉子恶恶瞪着他,张嘴噗地一喷,血沫子带着断牙溅了他一脸。
贺兵大怒,抬腿踢向汉子心窝。脚一抬,却见一条腿飞出去了老远。
“怎么回事?”贺兵疑惑着,此时方觉钻心的痛——这竟是自己的腿!
其他贺兵转头一看惊骇大呼,银枪效节兵士如洪水怒吼着气势汹汹扑来。
最先到达面前的这人目光狠桀,左手持一杆锋刃银枪,右手钢刀上鲜血淋淋滴下。
反应快的贺兵大叫一声:“反啦!”拔腿就跑,奔出两步只觉喉头一凉,眼见自己颈部生出了个寒凉的银尖头。
许业一刀扎进呆愣的一贺兵的心窝,抽回枪反手一撩割断另一名贺兵的脖颈。
断腿的贺兵倒在地上痛苦地唉哼,先前被他拖行的汉子抬起脚狠狠剁向他的颈项。踩住了死死地压着、碾着,咬着牙切着齿,双目瞪得欲脱眶而出。
贺兵挣扎着双手抓向他脚踝试图挣开,许业面无表情地补上两刀,在四面而起的喊杀声中大步流星地迈向内城。
贺兵起先携节度使之令,更有欲助新任节度使给魏洲兵下马威以邀功之心,故态度强硬而汹汹。及至此刻银枪军暴烈而起方如冰水淋头,醒起梁帝便是倚靠这支军队将骁勇的晋军拦于黄河之北,他们怎会任人搓扁捏圆?更何况现下彼众己寡。
气势一泄,怯心一起,抵挡愈发无力。银枪军刀砍枪挑如切瓜割菜般轻巧巧地收割头颅。
魏州城百姓忙不迭地关门闭户,将自己隔离于屠杀场外。
一顶灰色小轿紧急避在路边,轿夫再也不肯继续前行,弃轿逃了。
五十丈外便是家宅,轿内人牙关一咬,钻出轿子疾步躲进轿前的小巷。几条主街围起的这块区域间以数条巷子分隔,对着巷子而开的多为大宅的后门,除了下人少有人经过,今日这境况下比之主街更安全些。他,总得搏它一搏。
许业眯着眼看着那人的山羊胡在巷角一闪而过,咧开嘴笑了起来。
魏秉箴年近半百,众人眼中身为节度使掌书记的他一向呈博学广识、诗文精妙的儒士之态。举手投足不疾不徐。
此刻这位儒士一路跑得心惊肉跳,不时回头察看是否有人追上来。浸淫官场这些年,如暴雨前低旋的蜻蜓他敏锐地感觉到今日将发生什么,心头的不安与焦虑越积越多。终向贺德伦告辞提前离开节度使府,乱子却还是在他踏进家门前发生了。
还好,有惊无险。前面二十步转个弯就到了自家后门。
脚步转过巷墙,魏秉箴的心如擂鼓般跳了起来。
家门口站着一小队魏洲兵,满面嗜血之相,斑斑血迹染满枪刃铠甲。见到领头的那人他的心更坠了下去。
这一队兵,与其说是站在他家后门口,不如说是在“等”他。
魏秉箴强自镇静地走向领头之人,问道:“许都押牙,不知有何贵干?”
许业咧嘴一笑,“要放一把火,借掌书记的人头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