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伸了个懒腰道:“我方才正梦到在状元楼大快朵颐呢,糖酪樱桃我来也。”脚步轻快地回了房。
虫声唧唧,伫立院中的人被月华染满全身,人与月,彷佛凝固于静夜里。
晨光熹微,吴行歌踏出房门时正见到崔穹拉开门闩准备离去。
“崔六郎,你这便要离开吗?”
崔穹压低声答道:“嗯,还请小娘子莫让黛娘知晓昨夜我于此守夜之事。”
“为何?”
“她,她对我时冷时热。我摸不清她的态度。恐她嫌我烦扰今夜不许我再来。”
面前的男子虽已过而立之年却如青涩的少年般患得患失,为一个动作欢喜为一个眼神辗转。吴行歌心中暗暗叹息。
淡淡清香自灶间传出,吴行歌立于门前,看着正在忙碌着的高大的背影。
钱传瓘仿佛脑后生了眼睛,未回头道:“你今儿且歇着,我的庖厨之技可比不得你,委屈你将就几日。”
吴行歌笑道:“未识君厨艺,小妹先自尝。”捻起一块金黄的饼子送入口中。
“唔!脆而不碎,香而不腻,入口酥软。这油酥饼真真赛过西府和庆楼的。”吴行歌杏眼弯弯道,手又伸向盘取了一块。
“那块刚出锅,小心烫。”钱传瓘看着两手交替托着饼子吹个不停的吴行歌,他的笑容里带着不自知的欣喜与满足。
“哎,”吴行歌想起了什么,“这油酥饼甚是费功夫,你岂不是卯时未到便已起身了?”
“行军生涯的居无定所养成了我倒头便憩的习惯,我已休息足够。”钱传瓘转过头,一把揭开锅盖,腾起的白烟扑上他的面,盖住了眼底的青色。
二人刚将粥盛入碗中放上托盘,傅小鱼恰恰好于此时走进了灶间。
“哟,这绿豆薏仁粥闻着真香。”看着托盘上的两碗粥,傅小鱼不客气地伸出手。
吴行歌拿竹筷在他手背上一敲,“别急,还缺一味佐料。”便走了出去。
回到灶间的吴行歌另取一只碗,盛了满满一碗粥。傅小鱼正待伸手来接,吴行歌自腰间掏出只白瓷瓶,作势欲倒入碗中。
“使不得!”傅小鱼叫道。
“哦,”吴行歌放下白瓷瓶,“或许你更喜另一滋味?”又变出一朱红小瓶,对挂上苦瓜脸的傅小鱼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尔投我以木桃,我自当报之以琼瑶。”
今日吴行歌已换回自己的衣裙,傅小鱼知她亦是心知肚明,便不作无力辩解,只涎着脸看她二人在灶间吃得有声有色。
他昨日费了那番心机,本以为必有好戏可看,面前的二人却神色无恙,好似他们之间未曾有任何特别之事发生。
“明宝哥哥,这绿豆薏仁粥很是清甜丰神。”吴行歌以勺搅动着一碗青白玉珠,沁人心脾的清香越发得往鼻孔里钻。
“这油酥饼我做了咸甜两味,你再尝尝这只糖桂花的。”钱传瓘夹了块饼子入吴行歌的盘中。
吴行歌夹起饼子,其上的点点橙黄如跳跃的笑颜诱人亲近。
吴行歌鼓着颊慢吞吞地细嚼慢咽享受着,面上是掩不住的眉飞色舞。
“食不言寝不语,唉,我实在瞧不得女儿家如此不矜持状。”傅小鱼摇着头走出灶间。
“行歌,你可曾想过真的将药粉加入粥中也令傅小鱼吃些苦头?”
“这傅小鱼狡猾的紧。想来我能轻易拿到的当不会是什么能伤害他之物。我原也只打算唬他一唬,我可舍不得糟蹋你做的粥。”
吴行歌自然而然地道。一丝欢喜蓦得自钱传瓘心间升起,四肢百骸俱觉得暖适。
傅小鱼并未回房,在庭院席地而坐自言自语道:“长日漫漫,何以解孤寂?”
一个少女的声音道:“鱼儿,不若你来讲个故事吧。”
钱传瓘与吴行歌对视一眼。
“哦,小娘子喜听哪种呢?嗯,你正值青春妙龄,情窦初开之时。想是爱听那儿女情长海誓山盟柔情缱绻之事。但你可知自古多情伤离别,一寸相思一寸灰。我便说个有情人难成眷侣之事吧。”
他摇头晃脑地说道‘正值青春妙龄,情窦初开之时’向自己这向颇有意味地重重点了点头,吴行歌心中如一纸素笺被大掌抓起揉皱,昨夜被自己强行按下的潮水又哗得涌了上来,轻柔地一下一下拍打着。
待她拉回思绪时,故事已开场。
“博王遇刺而无恙,其护卫统领肖峭功不可没。其之英勇孔武也赢得了博王掌上明珠之芳心。两人相差十余岁,身份差异更是有如鸿沟,博王自是不允。郡主却不退缩,悄悄私下与其相会。肖峭性寡言,生活清简,唯喜弄笛。一日,郡主赠予他一件定情信物——一管通身无暇、莹润细匀、白如载脂的——玉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