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行歌笑道:“不知傅小鱼看见你裁了他的美衣来用会否心疼。唔,你所花的心思功夫岂非远重于他的一件庸俗之衣。”
她边说边将木屐套于脚上试走了几步。屐底的中部至足跟的加厚部分形如倒扣的船篷,每一落足,重力落于足中至足跟部分,而足趾部分悬空不受力,即保护了受伤的足趾又可行得快而平稳。
吴行歌低头欣赏着木屐,未见钱传瓘面上因她之言而绽出的舒朗的笑。她甚至穿着木屐小跑了几步。
“哈哈,着此木屐行路对伤足甚是轻松。明宝哥哥,你的手工如此之好!”她仰起脸笑道。
“若非你的灵巧设计,如何会有此木屐。你以善意待他,望他亦以诚相报。”钱传瓘温柔的看着欢欣的某人,一缕碎发又从簪中滑了出来落于她颊侧。他自然而然地伸出了手。
吴行歌忽觉鬓侧发间紧了紧,似多了某物。
她低下头脱下木屐交与钱传瓘道:“你先收着吧。我去歇着了。”便走回了厢房。
“素月分辉,云高风淡。如此清朗之夜,宜月下小酌、喁喁私语,你侬我侬。钱刺史费了甚多功夫精心而制的礼物,怎么不去问问她喜不喜欢?”整日里吃吃睡睡晒晒养的精神饱足,现下毫无困意的傅小鱼厚颜骚扰着钱传瓘。
对面的钱传瓘双目阖闭,似已入睡。
傅小鱼遗憾道:“那可是上等的檀木。早知你买下那块振尺是为了此用途,真该多收你些银钱。想来再多你也是肯的。”
“唉,这几日我们相处甚欢,我虽不舍然终将有一别。但思及我所珍爱的振尺已化了形状被行歌日日佩戴,时常摩挲,心中便不甚欢喜。”
对面之人呼吸平稳,未被激起任何情绪。
傅小鱼翻了个白眼,大叫道:“松绑,我要大解!”
钱传瓘睁开了眼,斥道:“莫吵醒了她。”
傅小鱼眼一斜一瞟,浮上古怪的笑,“你怎知她不是如同你我,正辗转反侧无心入眠呢?”
吴行歌掩了厢房的门,径直走到铜镜之前。
光洁的镜面映出一张染着红晕的面庞,目光停驻于自己的鬓间。
如云秀发上添了一把精巧的木制插梳。镜中人轻微地转动面颊,插梳点睛般衬的她更为娇俏灵动。
一双澄澈的杏眼莹亮如清溪,望着镜中的自己,这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她忽得将脸转开了去。
傅小鱼大叫之时,她正侧卧于榻上定定看着洒满月辉的妆台。
在山上的生活无拘无束,师傅性情宽和任她捉鸟摸鱼、尽情玩放声笑。她便养成了爽直利落的性子,从不知何为无措、迟疑与举棋不定,直至今日。
杂乱思绪塞满脑中,纷纷扰扰兀自不休。
她走下床,取了妆台上的小物握于手中。指尖一厘厘摩过光滑细腻的梳齿,停留在梳背上刀工遒劲的独枝寒梅。
次日清晨傅小鱼反常地起了个大早,与钱传瓘同时离了房来到灶间。
听见脚步声,灶台前忙碌着的吴行歌转过身来。
望见她发间,钱传瓘的面上顿时如被春风拂过,每一处都舒展开来。
傅小鱼瞅了瞅他,又看了眼吴行歌的发间,拍着掌笑道:“妙极!宝刀赠英雄,珍木送佳人。行歌,我这块木色典雅、纹理秀美的黄檀木制成插梳与你灵秀的气质相得益彰,实为妙极!”
吴行歌淡淡道:“木质我倒未曾注意。如此细小之物,倒是工艺的精巧甚是难得。”
傅小鱼对自己讨了个没趣一笑而过。看了眼桌上的吃食,说道:“洗切烹烩颇费功夫。这几日辛苦你了。今儿不若休息一日。”
钱传瓘道:“也好,今日便交由你掌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