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风掠过自己之人的身形与其掷出的陶碗一般得快。他足尖轻轻一挑将吴行歌的长剑踢回给她,而自己手中的利剑如冰直指大虎要害。
见到来人,吴行歌喜上眉梢,精神大振。场内形势陡然逆转,不过十来个回合,姚九娘被吴行歌一剑刺透大腿跌落于地,大虎腹部渗出血色,被长剑抵喉。
“明宝哥哥,留活口!”
“我知道。他们便是牛渚山五虎。”钱传瓘剑尖紧抵的颈下露出半侧虎首,随着大虎的喘息颓然地起伏着。
三虎已只能发出低微的哼哼,蜷缩为一团伏在地上。剧烈的翻滚压灭了身上的火,黑炭般的一条已分不清何为焦衣何为躯体。
吴行歌割下姚九娘的衣角将她和大虎的手足缚起。
钱传瓘走近吴行歌,目光自她的发间移至灰扑扑的尘面,落到脏腻的丐服,再回到那双清亮的带着盈盈笑意的双目。
他伸手于她乱翘的额发间拈了一下,将指尖那抹细碎的焦黑递给她看,“行歌,你今日很是冒进。”
他自丰华街循着绿豆糕和花生糖的痕迹跟到此坊外便失了踪迹,若非看到失火处腾起的浓烟一时半会还寻不到此处。想起方才情形之险,此刻他仍心有余悸。
望着他肃严的脸,吴行歌眉眼弯弯清脆地道:“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赶到!”
钱传瓘转过身,冷声对大虎道:“你恶行累累罪不可恕,今日我必饶不了你。但若你道出天复三年八月间于宣州城南蔡家桥掳走的四岁女童的下落,我可给你个痛快。”
虽身已受制大虎仍目露凶光,将钱传瓘从头扫到脚,又瞥了眼吴行歌,冷哼了声道:“时运不济,我即落入你手中便任你处置。扯什么十二年前的事,死在爷手下的人比那胡麻饼上的芝麻还多,哪个数的清,更不会记得!”
他生得貌不惊人实则精明狡猾。方才钱传瓘与吴行歌短短两句对话,他观其二人神情便料定钱传瓘虽看起来为杀伐决断的披甲之人,他却定不会在吴行歌面前对己施以酷刑折磨。便打定注意先拖得一阵再说。
钱传瓘进一步提醒他,“那一年你们抓了些幼女赴润州投奔安仁义换取其为你们向田頵转圜。你们八月离开牛渚山,其时应尚不知安仁义已起兵反杨,兵败后被王茂章、李德诚、米志诚三将领兵围困于润州城内。你们绝无可能进入润州城。你们将那些女童怎样了?尤其是那个四岁的女童落于何处?”
“这么一说我似乎是有点印象。只是时日如此久远,爷要好好想一想。我需饱餐一顿才有力气去想。”大虎仍是一个拖字诀。
吴行歌走到萎靡地倚墙而靠的姚九娘身前,问道:“姚九娘,今日是何年何月何日?”
“乙亥年四月三日。”
“你们何年何月何日来到常州?”
“辛未年三月初八。”
“何日夺得此坊?”
“同年八月十六。”
“今年已从此坊榨取多少收入?”
“三百一十四缗二十九钱。”
“你何时与五虎一起?”
“嗯……”姚九娘飞快地看了吴行歌一眼,作思考状。
“你对数字极为敏感,之前几问对答如流。自该不会忘了此日子。”
“壬戌年十二月初二。”
“你如此好记性,当记得次年八月发生之事。你们将女孩儿们怎样了?”
“九娘!”大虎的喝声中满含警告的意味。
姚九娘瑟缩地看看大虎,又看看钱传瓘,似惧于大虎之威而不敢言。
钱传瓘扬声道:“若你如实说出,无半点欺瞒,我可饶你不死。”
姚九娘面伏于地磕了个头,说道:“九娘多谢英雄和小娘子不杀之恩。那时五虎共抓了四个女娃,一个病死了,一个大些的偷逃被打死了,他们带着剩下的两个在去润州的路上遇到了一队便服精兵。二虎、四虎、五虎被杀。一个六岁的女娃在混战中被误杀了,四岁的那个落到了那队精兵手里。”
“姚九娘你个贱人!我们兄弟待你不薄,那日四虎不是为你挡刀何至丧命!今日你却只求自己活命!我真该一早将你杀了!”大虎气急败坏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