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口中发着怪异地嗬嗬声,双手分向左右死命地拉着交叉的铁链。
意外发生的突然,吴行歌不意之下被她拽的一仰脖。
钱传瓘手一抖,利剑出鞘一道银光奔向女子。
吴行歌着急地以目示意“不可!”她右手食指点上女子左臂的手三里穴,左肘向后撞向她的期门穴。女子手臂一酸身子一个趔趄松了铁链。
明晃晃的剑尖止于她面门前一寸处。女子把铁链一扔,奔向姚九娘。紧紧抱着她贴紧她身子如仰望主人垂怜的小狗。
吴行歌心中一酸,迈进一步,女子惊慌地胡乱抓了一把石子在手。目中满怀戒备和愤怒地看着她。
“行歌,她不会离开的。”钱传瓘开口道:“她已对这几人产生了依恋。”
“可是,难道就任由她继续被姚九娘荼毒吗?”
刘余幸正于此时回到院中,提着沉甸甸的一个布包,随他而来的还有那七八岁的女童。
“刘余幸,你可知这女子的来历,何时流落此地?父家何处?”
刘余幸看了女子一眼,目中滑过怜悯。“我从未见过她。应是因为她一直被关着。独身女子出现于此处多为众亲皆故无依无靠而流落此地。或是,被他们强抢而来,常为由别处逃难至常州之人,而陪伴她们的亲人多已遭害。”
吴行歌觉得胸腔涨得难受,气愤愤地一扬手,姚九娘的发髻噗得堕下。
一道冰凉贴耳而过,姚九娘骇地叫了起来,“我的耳朵!”伸手摸去,却是完好。而那女子却不要命地双手向吴行歌剑刃抓来。
“明宝哥哥,该当如何是好?”吴行歌从未遇着过如此头疼难题。
“此女子已与姚九娘产生了类若亲人般的依赖。若我们将她硬生生带离,她恐会神智错乱,甚至自尽亦有可能。为今之计,只有……”
钱传瓘话音未落,已手起剑出,数点星光过后姚九娘滚倒于土尘中痛叫着,目中流下可怖血痕。被绑的双腕亦血透衫袖。
“此女子定意跟随姚九娘。为保她不被姚九娘加害,则不能寄望于渺微的姚九娘改过自新的可能,而需使她成为姚九娘脱离不了的依靠。
如此姚九娘方不敢生出害她之心。因为害她便是害己。”钱传瓘收剑入鞘,看着姚九娘不带一丝温度地道。
此时刘余幸救出的女童噗通向二人跪下,咚咚连磕了几个响头,吴行歌忙一把将她搀起。
女童仰着脸,面上旧痕又添新泪,说道:“谢郎君和小娘子救命之恩。沐儿无以回报,愿为奴为婢跟随伺奉。”
吴行歌道:“我本是一山野丫头,哪需要什么人服侍。沐儿,我且问你,自由身岂不好吗?为何愿入奴籍?”
沐儿愣了一下,迟疑道:“除此之外,沐儿不知还有何法可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
刘余幸也跪下道:“我亦是孑然一身,还望郎君允我追随左右。”
吴行歌蹲下身,轻牵起沐儿的手。瘦小的双手有几处皲裂,布满劳作之痕。
吴行歌握住她的手,温煦而柔和的目光带着坚定,对她道:“沐儿,我先前瞧见你在茅屋中宁可自尽也不愿受辱,是个有勇气有硬骨的。你可知比死更难的是好好活着。你若死了,与她们无关痛痒,其他人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句谈资,唯对亲人却是彻骨之痛。你父在天之灵亦会伤心。”
“你要记住,虽然世俗不给予我们女儿家如儿郎们那样宽广的天地、闯荡的自由,但我们不能令自己的心囿于一方窄地。你要珍重自己、相信自己。无论遭遇什么,都不要失了进取的锐气、轻看自身。你若成长为独立坚强、聪慧而明朗的女子便是我们倍感欣慰的事了。”
她又转向刘余幸道:“虽除去了这几个恶徒,此地缺乏官府看管早晚仍将落为腌臜龌龊、藏污纳垢之处。难免再有暴徒看中此地。此处不可居,你们需早做打算。沐儿尚小需人看顾,你可愿意照看她?”
刘余幸咧开嘴笑了,“我已无亲人,又打小希望有个妹妹,我便认沐儿为妹。我们二人相依为命。”
沐儿也欢喜地点了点头,绽开笑颜看向刘余幸。
钱传瓘一直默默地看着几人,听吴行歌对沐儿的一番话,投向她的目光欣赏中更带着自豪。不觉间唇角已翘得老高。
他有意试验面前这个年轻汉子。“刘余幸,这些银钱便由你主理分配了吧。”
刘余幸一愕,张唇欲说什么,撞上钱传瓘与吴行歌满含鼓励的目光,便鼓起信心点了点头。
他先将各爿爿主招聚了来,二爿、三爿、马有卖所属的一爿已换了人代替。他令出自不同爿的两个人分别数点了银钱核对总额。
有人端了笔墨来,他要求各坊坊主详细报上坊中各户的人数与困苦情形。而后依急难状况分为几级。
四级为重残病危无劳作之力的。三级为体弱多病之人、年逾五十的翁妪和未及总角之龄的幼童。二级为十二至五十间龄的健康女子。一级为十二至五十间龄的健康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