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昭达见钱传瓘神色轻松,脑中灵光一闪,问道:“刺史已经捉到他了?!果然刺史出手,无有不利。大王必定喜悦得紧!”
钱传瓘瞅了他一眼道:“你这小儿,花言油嘴的这一套学了不少。正经的功夫兵法可勤练熟读了没有?需效法乃父、祖父及曾祖的强勇竖大志、立下赫赫军功方为正道。”
杜昭达十三岁时便被祖父杜建徽送至钱传瓘身旁‘请刺史锤炼’,而今已有三年。钱传瓘敬其祖父的忠勇,又怜其年幼,对外治兵时一视同仁,私下里对其却多有照拂与关爱。
杜昭达细察钱传瓘的面色,见其未有愠色,便嘻嘻一笑道:“刺史教训的是。我的骑射之术莫说相比父亲和祖父力壮之时,便是现下年逾五旬的祖父亦是远远不如。回西府后我便勤加练习。”
“刺史,昭达另有一要事禀报。”杜昭达自怀中取出一张纸,“今日午时客舍入住了一行九人,六男三女。衣着口音均似来自远地。引起我注意的是,其中一名随从鬼鬼祟祟地在马房外的柱上刻了此图案。我悄悄将其拓了下来。”
钱传瓘接过他手中的纸张,其上画了一条欢蹦翘尾的鱼儿,恍然不知正被一只锐利的箭头直指腹身。
杜昭达接着道:“最为蹊跷的是,自他刻了此图案后,已有两批共六人进入他们的房间,密谈约半个时辰后离去。”
钱传瓘注视着图案,沉思了片刻,对杜昭达道:“说说你的推测。”
杜昭达道:“刺史训练‘箭鱼营’,此图案为一箭一鱼,或暗指刺史。意味着有人知晓刺史在此。又或纯属巧合。但无论如何,我们不可轻心,不能不防。”
钱传瓘转向一直安静坐于侧的苏锡常,问道:“锡常,你如何看?”
苏锡常道:“刺史设立精于水战的‘箭鱼营’时日甚短,现下仅抽调了各营中忠诚可靠的少数精兵集训。知晓‘箭鱼营’的并不多,连我亦是方才与刺史交谈时由刺史告知才知晓。若绘图暗指刺史还有很多更明白易懂的选择,且刻图出现早于刺史来到客舍,我们自刺史踏进门前都并不确知刺史是否会、何时会出现在客舍。对方又是如何得知?
因而亦有可能纯属巧合。但观这些人留印记、密会之举,定非寻常百姓。不知是何身份有什图谋?确不可大意。
刺史与十二郎身份尊贵,不能有丝毫闪失。纵然纯属巧合这些印记并非暗指刺史,此些人若惹出什么事引来官兵,恐会牵连客舍,亦置刺史与十二郎于危险中。”
钱传瓘点头道:“昭达,你继续暗中观察他们,切勿打草惊蛇。锡常,对十二弟示警。还有两刻钟便将宵禁,他随时将可能回到客舍。”
夜色更沉了些许,厚重的乌云仿佛见瘦弱的银钩好欺负,欺身而上将其吞没。
福缘客舍里走出位伙计,将门口的白莲灯取下,稍作调整后重又挂上。
莲灯的六瓣朵朵清盈而绽,照亮着客舍前的方寸地。
杜昭达领了命,让伙计打了壶酒,置了几道下酒菜,选了个客堂中角落的位置。
他悠悠哉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轻呡了口,丢了粒花生米儿入口。悠闲地举止间始终将一楼的几间客房门罩于眼角余光中。
客房内,阿闽仔看向已在窗旁立了些时的卫仔,又催了一遍,“卫仔,这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不能做很闷哎,还不可以点灯啊?”
卫仔未回答,只微侧了头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再过了片刻,卫仔小心的将挑破的窗纸还原,回到桌旁,对等待着的男仔和闽仔道:“独酌人,窥探。自午后,出东南角雅间后更显。”
闽仔霍地站起身,“是否有鬼,我去试试他便知。”
南仔一把拽住他,“需得先报给小郎知晓。若果真来者不善更需小心应对。”
卫仔道:“闽,禀。南,查。二楼,掌柜仍在房中。”
卫仔中了蛇毒后渐渐寡言少语、用词省练。好在几人自小一同长大,甚是默契,一听便明其意。
客房的北窗外为客舍的后院,此时已入夜,几乎无人经过,除了偶有几个往来厨房的伙计。
闽仔自北窗翻出,猫着腰走到隔壁的窗下,轻敲了敲窗棂。在得到室内回应后翻了进去。
王延寂正在对吾仔交待着,“自沐阳楼撤离的通道除了大路与水路外,另需计划一条隐蔽的巷弄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