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人群这才知道,原来今年辽东的神官,那刚咽了气的,是韶氏的二公子啊!
韶言被抬回去了,面容安逸,跟睡着了一样。一路上,韶俊平一直抹眼泪。像他这个年纪的老男人,通常不会情绪外露,有什么伤心难过事都得藏在心里,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就会被视为软弱无能。但韶俊平并不会压抑自己的情感,他心痛,便肆无忌惮毫无节制地哭。哭到连韶清乐都让他注意身体,别把自己哭抽过去。
“老天爷啊,我一把年纪了,你就是带走我,也不能带走他呀!”韶俊平捶胸顿足,“我可怜的孩儿,你才二十岁不到,来这世上半生受苦,享过几天福?睡过几天安稳觉?怎么就突然被收走了呢!”
本来韶清乐还强撑着,听到这杜鹃啼血般哀鸣,韶清乐也忍不住了。但他终不似韶俊平那样不节制,只掉几滴眼泪,再狠骂几句韶言。
韶言被抬到祠堂了,按韶氏的规矩,得停尸三天。
三天?那韶言真长斑了。只是先放到祠堂供生前亲朋好友瞻仰,第二日就移到地下石室去。韶氏这样的石室有很多,有的人家自己就能修建一个,六月天热,全家人躲进去避暑。
但韶言是个死人,把他放里面,那石室从此也不能待人了,谁敢去啊!
这个消息传到池清芷和韶俊策耳中,夫妻二人都很震惊。
“无病无灾,他就这么,这么突然的……”
池清芷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天要收走他啊。看来,辽东没有谁能逃得过诅咒,哪怕是他——没有什么天选之子。”韶俊策叹气,“之前还商讨日后如何待他,如今也没有这方面的考量了。事已至此,毕竟血脉相连。父子、母子一场,走吧,去送他最后一程。”
“南境那边呢?”
“先秘不发丧吧。”沉思片刻,韶俊策道:“他这算什么?寿终正寝?无疾而终?被天收走这种事,也不好公之于众。先好生安葬吧,过些阵子再发讣告。”
“死因怎么说?”
“就说——”韶俊策沉声吐出二字:“暴毙。”
*
韶言走得太突然了,这个消息更多地是令人感到震惊。
韶华和卞如英都有身孕,七八个月了,不好活动。卞如英肚子痛了一天,搞得池清芷和韶景精神紧张手忙脚乱。韶华呢,物伤其类。她摸着肚子,哀叹一声:
“我的命,也和他没什么两样吧。”
倒是韩玉,他一直被关押,这消息还是从看守他的修士那里得知的。
“……当真么?”
“当真。”修士很没有耐心,“谁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韩玉怔怔地点头,修士看他安静,也就放松下来。谁料就一转身的功夫,韩玉突然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被关在这里也有些时日,这漂亮的年轻男人一直很安静,今日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控。
那哭声震耳欲聋,听得人莫名心里发紧。
修士受不了:“你别哭了!”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还没来得及说重话。牢里的韩玉就突然起身,往石墙上狠狠一撞。
“哎?我操!”
修士傻了。
韩玉每隔一天就要被带出去见韶华一次,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影响了大小姐,这谁担待得起啊!
赶紧进去看他情况,哎呦,头上留好多血,再看韩玉,已昏死过去。
*
祠堂来了好些人。
卞如英怀胎八月,这时候腹痛可不是什么好征兆。也正因如此,池清芷和韶景都来不及去祠堂见韶言最后一面,只有韶俊策领着二儿一女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