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养父被接走为大王疗伤,大王派了十八名侍卫看守医庐保护养母和怀安和我。”
钱镠道:“彼时吾军正与淮南军争夺苏州,战事激烈,未免影响军心,吾受伤之事秘而不宣,以特使请多年好友乌半生入宫为吾疗伤。”
钱传瓘点了点头道:“我记得当年此事仅几位叔伯及跟随父王多年的战将,还有我及三哥知晓。”
钱镠愤愤一拳击向檀椅虎头,“然而,就在这些人中出了内奸!”
“当时每日两班百人轮值吾之居所,我的近身由胡进思、杜建徽带领三十六人护卫,唯有乌弟可接触我身。如此严密守卫之下竟有人在他吃食中留下字条,以其妻儿的性命要挟他乘医治之机加害与我。可乌弟义薄云天不愿俯首,反与我商量对策。我一面加派人手赶至他的草庐,同时佯作伤情加重麻痹对方争取时间。可恨驰援晚了一步!且奸人未遵字条中所给的两日期限,提前下手害了乌弟妻儿。”
钱镠长长叹了口气,带出多年胸中淤堵,“此事是吾连累乌弟全家。这些年如千斤巨石坠于吾胸。内奸一日不除,乌弟之仇一日不报,我心终不得安。”
越葳道:“大王不必自责,这些年来我将此事反复思索过千百遍。对方的目的本就是大王与养父二人,无论养父是否遵其要求而行都救不回养母与怀安。”
钱传瓘眉略上揚,室内凝重的气氛中越葳缓缓道出当日之事。
———————————————————————————————————————
是夜风急雨骤,一众人等早早用过饭便歇息了。护卫们如前几日分班轮值。
惊醒越葳的,是不应在此时出现于草庐周边的气味。雨中空林的杉木香中揉进了些多名男子奔跑长路的汗味混杂着体臭味。
她于黑暗中凝神细辨,这些人武功不弱落足轻悄。
气味愈来愈浓,片刻间已到了院外。
越葳跳下床,见护卫队长熊奔也已察觉。
他隐于门后,对越葳丢了个眼神,越葳悄步走进养母秦艽和怀安的房间唤醒他们。
秦艽将床头的一只木雕云雀向左一掰,床板向两侧滑开,现出几级石阶,此处藏有一条通往山脚的秘道。
秦艽让越葳和怀安先钻入地道,她正弯着身子踏入一足时,闻得院内熊奔又惊又喜的声音,“阿山,你怎么来了?”
一人答道:“大王接到密报,将有人加害乌半生妻儿,令我等前来相助。弟兄们都在这里吗?”
熊奔道:‘都在。”随后是一阵寒暄之声。
秦艽回首对越葳与怀安道:“看来是大王派来的人,我去看看。”便收回脚,合上机关出了房。
越葳和怀安走回几级台阶,趴在秘道口。
变故在此时突起!只听得熊奔怒吼一声,“阿山!你!。。。。。。”随后是身体沉闷坠地的声响。
越葳听得接二连三坠地的声响,心中狂跳,眼睛紧紧贴住秘道入口床板的那丝小缝,却不见秦艽回房。
纷杂的脚步声闯入草庐,还有一道较轻的足音急乱地跑向离二人最远的屋子。随后传来女子呜呜的挣扎声。
怀安大急就要推开盖板冲出去,越葳死死地箍住他,泪水滚滚滑落她的面颊。
此时那个叫阿山的说道:“还有乌半生的小儿,给我搜!”
怀安扭头看向越葳,八岁孩童稚嫩的圆脸上毫无惧意,一双漆黑大眼中蕴着超乎年龄的勇毅和坚定。
他贴近越葳耳旁道:“姐姐,无论怎样,我都要陪着我娘。你快跑,告诉阿耶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