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迁冷哼一声,“别白费劲了。城门守卫尽皆张军校之人,我这张脸便可出城何需带令牌!”
吾仔道:“公子,或可令他带我们出城。”
王延寂摇了摇头。
其一他心知王迁的机变、勇武胜过张源许多,狭持他出城的风险极大。
其二,他定定看着王迁,目光如穿透他的双眼,说道:“非常时刻出城定需令牌。一定在这里。”
李清仪绕着几人物品转了一圈,又去几匹马儿处查看。忽得一膝微弯,半蹲下来,指着马腹道:“这鞍子夹垫里有古怪。”
王延寂微低身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鞍子两边的夹垫厚度不同。手向厚的那边夹垫摸去,内里有一夹层。
指尖触及一硬铁之物,王延寂哈哈一笑,对李清仪道:“堂妹心细如发。”
闽仔、卫仔已将三魏兵的尸身搬入巷中。四人中闽仔最为性急,指着王迁等人问道:“公子,既已有了信与令牌,这几人该当如何处理?”
王延寂看向王迁,王迁面无惧色双目如铁与王延寂对视着。
王延寂心道:“正因魏兵中有这样勇猛不屈之人,魏博方如不可撼动之铁臂为梁帝将晋军拦于黄河之北。”他心下犹豫不决而沉默着。
他并非嗜杀之人,更未上过沙场。今日事出紧急而不得不伤了人性命。
但剩下这几人,留,还是不留?
洛载清道:“王郎,巷子尽头有棵老树,若将他们手脚绑紧捆在树上,再塞紧口,被人发现应是明日清晨了。”
王延寂点头道:“我正犹豫难决,就按洛大郎的提议而行。”
周清仪看了他们一眼,抿了抿唇,却未说什么。
闽、卫将王迁等带入巷中,李清仪走到王延寂身旁道:“这张源看着胆小畏死,却也奸猾的很。方才你们打起来便是因为他暗地捣鬼吧?”
王延寂道:“虽不知具体何语,应是对话中被他传了信息过去。”
张源自被带回绑起,一直瑟缩着身子未敢发一言。见二人谈及自己,不禁骇得双膝跪地不住求道:“小郎、小郎,原谅我这一回吧,我是老鼠吃了豹子胆,竟敢起了耍滑的念头。小郎善心,既放过了王迁,也请小郎饶我一命!”
又转向李清仪,将头磕的咚咚响,左右开弓狠扇自己耳光。边扇边求道:“清仪小娘子,我是鬼迷了心才兴那痴心妄想。求小娘子看在我什么也没做成的份上饶过我吧!”
李清仪俏脸含霜,冷冷道:“伤了我家两位大叔,烧了半爿铺宅,这叫什么也没做成?!”
张源瞠目结舌,又醒起方才不杀王迁是洛载清的建议,挪动双膝转向他涕泪交横地求道:“小郎,我,我带你们出城,绝不耍花样,还请你们出了城后放了小的,留我一命。”
三人略行开几步低声商量。
王延寂道:“我们几个均是魏兵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纵然持有令牌与信笺,但在今日如此不寻常的时刻出城,守兵恐仍会生疑。有他的配合确会便利许多。只是若答应放了他,今日之事均因他而起,此人可谓罪魁祸首……”
李清仪道:“现下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出城。他这条命,留便留着吧。不过,为免他再使诈…。”
张源见三人走开商量,而后李清仪面无表情走向自己,心似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几乎吓晕过去。
只听李清仪冷冷道:“张口。”
“呃?”张源愕然半张开口,李清仪两指一弹,一粒绿豆般大小的物什落入他口中。
张源一惊之下不自觉吞了口涎水,‘绿豆’滑滚下肚。
他慌道:“这是什么?”
“断肠丸,若无解药两个时辰后发作,你将肝肠寸寸断裂受尽痛苦而亡。出了城我自会给你解药。但若你不老实胆敢向城门守卫示警,我便将解药毁了。”说完李清仪再也不看他一眼便走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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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已至,一层极淡极微的青白将浓重的夜幕撕破了条口子一点点挤出了身子。
数个时辰前城门处你死我活的厮杀已止息,断颅残臂已被清理完毕。掌着城门的这一队兵由交战时的亢奋、紧张,取胜后的兴奋、激动中平复下来,疲惫的身躯等待着不到一个时辰后的换岗。脑中的警惕之弦却不敢稍松。
“得、得”的马蹄声由大道传来,守兵松驰的身子立时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