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的这处宅子不小不大,不奢不陋,为普普通通的二进民居,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钱传瓘与吴行歌粗略查了一遍,未见任何机关。屋内家什灶具俱都全备,以指拂拭桌面,可见极淡微的指印,看起来距青娘上次使用此处间隔不长时日。
自井中上来后钱传瓘便解了青娘的绑缚,他的伤做不了伪,他一向独来独往此时可依靠帮助他养伤的也只有他们二人。
青娘拖着伤足一歪一歪艰难地走入主室,扶着窗棂绕到屏风后,久违之喜般地将身子埋入绣榻,发出满意的叹息。
她斜倚于榻上,一手支颐,带着慵懒的鼻音道:“阿妹,东厢房里有干净的衣裳,你取来换下湿衫,可别染了风寒。也给阿姊带一套,嗯,你觉得哪套我穿着美便取哪套。还有,架上的那个提篮药箱也一并给阿姊拿来吧。哎呦,好痛……”
吴行歌心头一跳。她星眸半眯,樱唇微张,蹙眉忍痛,泪盈于睫的样子怎么如此的——媚,比女子还具媚惑。她真正疑惑了,“这傅小鱼究竟是男是女?”
钱传瓘道:“我去拿。”他给吴行歌时递了个‘小心他诡计多端’的眼神,走了出去。
宅子的东厢房内挂着整整两排各式女装,纹饰精美刺绣繁复的披帛襦裙贵妇装、圆领小袖长衣侍女服、大袖云肩乐伎服、粗布葛裙农妇装、胡服骑装……林林总总,甚至还有一套道姑服。而西厢内码叠着的男装则精简许多,几乎俱为秀才儒生服饰。
提篮药箱上下三层,首层收有大大小小多个瓷瓶,二层为一些古怪工具,还有形似笔墨之物。最下层则为几卷素洁绢布和一些药瓶。
钱传瓘于男装中仔细挑出了套全新的衣衫,又随意另抓了两套,拎着药箱回到主室。
吴行歌接过钱传瓘递给她的新衫走去耳房替换。
青娘斜睨了钱传瓘一眼,嗤笑了声,“二十八套衣衫中仅有此套我尚未着过,如此费心,唯恐我的气息污了你的小娘子?”
钱传瓘未理他,扔了套衣衫到榻上,将药箱放到绣榻旁的几子上,道:“我给你包扎。”
青娘冷淡道:“不敢劳烦大驾。”取出绢布和几个瓷瓶,转过身背对着钱传瓘,将伤足自裙内探出,小心翼翼给伤足上了药,再裹了个严严实实。只是这后腰之伤……
吴行歌换了衫,打了桶干净的井水端着盆走了进来。
青娘眉开眼笑,“阿妹,帮阿姊后腰上个药啊。”
钱传瓘声音中已隐隐带着怒气,“不可!”
青娘眨了眨眼,不解道:“为何不可?”
钱传瓘盯着她戏谑的双目冷冰冰道:“你喜扮女妆,入戏太深忘了自己究竟是雌是雄!我给你包扎,或你自己看着铜镜上药!”
青娘咯咯一笑,“我就是记得自己是女儿身才唤阿妹帮忙啊。你执意要帮我包扎,莫非是见我秀色可餐想占我便宜?”
她看着钱传瓘怒胀的脸甚是得意,对吴行歌娇笑道:“阿妹,阿姊没骗你,不信你一摸便知。”还将胸脯挺了挺。
钱传瓘斥道:“不知廉耻!”拔出剑向他的上衫割去。
吴行歌忽地出了声,“好,我来摸。”
她在钱传瓘关心的目光中,迎着青娘暧昧的眼神一步步走到榻旁,伸出手去。
指尖触上罗衫前胸所绣的海棠花,绣纹灵动海棠若可轻松折取。
吴行歌顿了顿,青娘的目中晦明难分。
忽的吴行歌三指一收,划向青娘耳旁,自耳根处撕下一张包裹颈项的与肤同色的薄衣,喉部的凸起清楚分明显露出来。
吴行歌定定看着傅小鱼说道:“你扮作女子令女人亦自愧弗如,舞技卓绝令人击掌。”傅小鱼绽开了颜,得意地瞟了钱传瓘一眼。
“你计谋多端、易容改音技法高超,作为你求生的手段,本无可厚非。”